上并肩作战的战友情,让他唏嘘不已。更何况,申伯诚嫁妹终究是一番好意,虽手段略显卑劣,方兴又如何能怪罪于他?
想及于此,方兴突然不再愁眉不展,对申伯诚的憎恶也十去七八。
“妹丈,寡人这妹子可是我心头之肉,”申伯诚突然长叹一声,“错非是你,换作寻常卿大夫,寡人哪舍得割爱相嫁?”
“唔。”方兴点了点头,没有回答。
申伯诚固然深有城府,但他这番动情之言却不似作伪。突然间,方兴对自己这位尚未谋面的准新娘,竟也起了恻隐之心——她又有何辜呢?
芈芙固然与自己私定终身,可终归是方兴一心归周,留爱侣于云梦泽。方兴本意是返京后奏明太保,明媒正娶于她,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申伯诚,竟然天子开了金口许婚,这才陷方兴于不忠、不义。
方兴不敢再往下想,皆由一念之差,结局竟谬以千里,他追悔不迭。
如果说和茹儿的七年之约并不算相负,那这次对芈芙的食言却是百死莫赎了。可如今天子赐的婚约已覆水难收,方兴若越是对芈芙念念不忘,又如何对得起申伯诚的妹妹?
方兴从未有负于人,如今背上这份沉甸甸的罪孽,压得他难以呼吸。
“妹丈,寡人知道你在想谁?”
见方兴陷入沉默,神色痛苦,申伯诚却仿佛会读心术一般。
“谁?”方兴听了个激灵,总算回过神来。
“那位楚女,”申伯诚沉吟道,“是不是叫芙儿?”
方兴一怔,诚实地点了点头。
“她非良偶,”申伯诚目光如炽,望着方兴,“而且她和徐侯有婚约,这点,妹丈不可能不知吧?”
“这……倒是知晓……”
方兴倒吸一口冷气,眼前的申伯诚本领不小,他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。
“这个婚约在你流落南国前就有了,是她瞒你在先,你们又何谈未来?”
“唔。”
“再说,即便你真的排除千难万阻,与她得配夫妇,朝中又会如何非议?”
“唔。”
“楚国偏远,被华夏视为蛮夷,向来没有中原诸侯或大周公卿会娶楚国之人为妇。堂堂大周大夫与楚国之女联姻,置大周威望又何处?”
“唔。”
“妹丈,你年纪尚轻,大周中兴之业未成,你真能如此甘于堕落,自毁前程么?”
申伯诚的反问疾风暴雨一般,令人难以招架。方兴以舌辩之才驰名天下,竟然被对方说得毫无反嘴之力。
方兴动摇了。
但动摇他的不是申伯诚口中那些名望、非议、前程,方兴在南国几经生死,功名利禄于他早是粪土。真正使他如芒在背的,是芈芙与徐侯翎的婚约。
往往,外人不是爱情的障碍,当事人才是。
申伯诚趁热打铁,追问道:“妹丈,你意如何?”
方兴望着他诚挚的眼神,哪还有办法说半个“不”字,只得点点头,伸出一根手指。
“这是何意?”
“小弟还有一个请求。”
“但讲无妨。”申伯诚表情轻松不少。
方兴支吾起来:“和令妹的婚期,能不能缓些日子……”
“寡人知道你在等什么,”申伯诚拍手笑道,“不出一年,徐国和楚国联姻的消息,便会传遍华夏大地!”
“这……”方兴心头一酸,神情痛苦,又犹犹豫豫道,“那天子那边?”
“妹丈不要担心,”申伯诚拍着胸脯,“此乃小事尔,天子圣断,定会网开一面。”
“只是……令妹的年华又要虚掷段时间了。”方兴愈加愧疚。
“无妨,”申伯诚大笑,“她等得起,而且,她等你也早非一时。”
“难道说,她早就知道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