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,是我对不住你……”老秀仙痛哭流涕。
“你胡说……我娘早就死了!”顾远山实在无法接受,这从天而降的消息。
“你的奶奶叫莫清兰,当年……我把你送回燕雀村交给她,那时,你只有五十天大……”老秀仙泪流满面,讲述着当年的罪孽。
“不——你别再说了——我不相信!”顾远山的咆哮声在山涧回荡,传来阵阵回音。
“你的胸口有一颗乌青的大胎记,那晚给你擦洗身子……我就已经认出你……儿啊,是娘对不住你!”老秀仙老泪众横,向他忏悔。
“你说啥我都不会信,你去死吧!”顾远山大吼一声,跌跌撞撞起身,朝后跑去。
“儿啊……你一定要救你的兄弟啊!”老秀仙绝望的喊道。
对她而言,到了这步境地,死亡已经不可怕了。
她死了,只要广宣能够自由,比什么都强。
她静静的闭上了眼睛,这一刻,她的内心非常平静,终于把埋在心中三十余年的秘密,吐出来了,心里一片畅快。
她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人,这下连棺材钱都省下了。
顾远山在山林中奔跑、呐喊,宣泄着内心痛苦的冲击,他怎么也不敢相信,他苦苦寻找的母亲,此刻就在他的面前。
“老天爷,你在玩儿我吗?”顾远山冲着天空咆哮,屈膝重重的跪在地上,双手捶打着大地,痛哭流涕。
老秀仙听见远远传来的哭喊声,纵然她自私惯了,还是不免心如刀割。老了,心也不如以往硬实了!
风呼啦啦的刮过,老秀仙瑟瑟发抖,牙齿不停地打架。
顾远山发泄够了,渐渐止声,林子里沙沙作响。
他从地上爬起来,朝崖边走去,双脚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老秀仙面色发紫,她的身体已经被冷风吹木了。听不见顾远山的声音,她以为他撇下她走了,绝望中,她闭上眼睛,等待生命一点一点消逝。
“用手拽住绳子。”
老秀仙听到声音,猛然睁开眼睛。
顾远山正俯下身子看着他,他面无表情,手里握着一根麻绳,绳头恰好垂在她的面前,伸手可得。
老秀仙在绝望中看到救命稻草,一把抓住,深怕稍微迟疑,就成为泡影,希望再次覆灭。
她双手牢牢的抓住绳子,可怜巴巴的仰望着他,泪水从眼角飞落,瞬间被风吹得不留痕迹。她的嘴唇哆嗦,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抓好了,我要使劲了!”顾远山试一试手上的力量,把绳子在手掌上缠绕一圈。
他开始用力拉,就像拔河比赛一样,老秀仙的身体,一点一点向上移动。
为了保险起见,麻绳的另一端,他绑在了不远处的树上。他庆幸车上装有麻绳,这是前次下乡视察时预备的,为防备汽车爬山半路抛锚。
金都市地处山区,四面环山,许多乡镇都坐落在大山之上。受环境影响,司机自然而然在车上备足了翻山越岭必备的工具。刚好,这下派上了用场。
顾远山竭尽全力,往上拽绳索,每上升一点点,老秀仙的心就咯噔一下。她深怕一个不小心,就会坠入万丈深渊。
啊——
顾远山手一滑,老秀仙的身体跟着绳子一起往下掉,她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。
顾远山的心头一紧,额头上布满了汗珠。他咬紧牙关,绳子勒得他的手红肿,继而乌青,疼痛逐渐被麻木取代。
不远的距离,却耗尽了顾远山所有的力气,当他把老秀仙拽到崖顶平地的时候,两个人都瘫软在地上。
绳索深深的勒印,在他的双手上,久久无法散去。
两个人躺在地上,顾远山呼啦呼啦吐着粗气;老秀仙心有余悸,仿佛身体还悬挂在悬崖之上,她的身体酸软无力,动弹不得。